拼多多,是一家非常有意思的公司。甚至仅凭“拼多多”三个字就能抽离出一种文化现象,作为一种区分人群的消费标签。
爱它的人视其为心头好,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对它无感的人大多都噤若寒蝉,一方面这部分人群可能打心底就看不上它、也不看好它;但另一方面却为它不断增长的态势而感到疑惑。
如今,当另外两个电商平台都在回归“多快好省”的价值主张时,拼多多则没有这方面的羁绊,依然践行其简单、直接的方法论。
在全品类货架电商的模型基础上,拼多多做了大量的“减法”改造,打造了一个符合其平台调性的“一篮子商品”,并通过这个篮子来捕捉各类人群、各种市场的消费公约数。
当“一篮子商品”成型后,拼多多就具备了一种高度自控的平台运营能力。在需求侧,社交/团购基因帮助拼多多更容易掌握市场的需求动态,进而在供给侧,其就能反向决定哪种商品/哪个商家可以被纳入进篮子里。
一旦建立了这种控制权(类集权模式),拼多多的商业化进程和节奏也就能够按照自我意志进行。
不过,历史经验往往能够证实一点,集权模式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事物快速落地,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推进;但发展到一定阶段后,这一模式就会暴露出内在的系统性问题,导致增长陷入疲态,甚至出现发展停滞的现象。
如果以国家为主体对象来看,这时就需要扩大外部市场空间,将内部矛盾外泄,一般会以战争的形式展开;如果不选择对外扩张,那就需要一场系统性改革/革命来彻底化解内部矛盾。
我们看到,在过往的半年时间里,拼多多已经出现了一些迹象,一来其开始大力推广出海项目TEMU,二来“炸店”事件已暴露出其内部矛盾仍在激化。
显然,拼多多正处在一个微妙的时间节点。
文章将围绕上述内容,通过分析拼多多商业模式的差异、“一篮子商品”的概念、“炸店”背后的系统性困局、以及TEMU出海的情况,来聚焦当下拼多多的发展情况及态势。
一、不一样的规模经济
在各大互联网公司中,拼多多的人均创收(员工人均实现营收)指标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财务数据,因为其显著高于国内一众大厂,但并没有很多关于这一数据的对比解释及分析。
这就意味着,我们要从这点开始切入。
直接展示对比数据(以2022年数据为准),人均创收指标由低到高分别为:京东180万元/人、美团220万元/人、阿里和百度340万元/人、腾讯和字节510万元/人,拼多多1000万元/人。
同为电商平台,拼多多是阿里的3倍,京东的近6倍。
京东的人均创收最低也很好理解,一体化自营带来的是更庞大的人员体系,所以这一数据被摊薄了。但同为流量撮合平台的阿里和拼多多也有3倍的差距,这背后必然隐含着某种逻辑上的显著差异,大体如下:
阿里是传统货架电商“人找货”的运营逻辑,可以理解为包含长尾需求的全品类商品市场,所以维护这一市场运转就需要平台方的日常运营,为此平台需要大量的地推、营销、市场人员来涵盖近200个主类目、2万多个叶子类目的商品,并对接背后的商户需求;
拼多多属于社交电商、团购电商,特点是“人带货”“货找/聚人”,从而平台只需要选取能够走量、价低的有限品类的商品即可。相较而言,拼多多平台日常运转的管理难度会小很多,所需要的人员配比也就少很多;
阿里的电商逻辑主要还是以服务商家为主,尽管现在也在加入推荐算法和AI智投,但用户有购物车,用户无论是主动搜索还是被动地通过某种商品触达店铺,之后很自然地会有“逛店”的行为发生,从而有机会购买店内的其他商品来填充购物车,进而再发生交易转化;
拼多多是以打造/筛选爆款单品的运营逻辑为主,系统滚动式推送商品,商品的核心指标是“量大、价低”,并且用户没有购物车,触发交易的核心就是商品本身是否匹配用户特征,所以拼多多的运营导向主要是围绕其所构建的上述品类数/商品数都有限的“一篮子商品”。
现实表明,拼多多电商模式的规模效应要显著强于传统货架电商。
由于运营人员日常所能对接的商家/商品是有限的,以“人找货”为运营逻辑的传统电商在规模扩张的过程中,“货”的增长成为了主要推动因素,也就需要与之体量相适配的市场人员数量来管理和对接“货”背后的商家,意味着其扩张带来的可变人力成本是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