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是当之无愧的魅力之都,那里有着发财的故事、大都会的传说、金庸的江湖,还有黄金一代的港星。
时间的巨轮匆匆驶过,那些传奇的人和事却永远留在心。而梅艳芳,在黄金时代的香港,是最为璀璨的一颗巨星。
她24岁接连斩获金马奖、香港电影金像奖、亚太影展最佳女主角后冠,35岁勇夺香港乐坛最高荣誉金针奖,40岁成为第一位获得国家级音乐奖的香港歌手。
不幸辞世后,香港人尊称她为“香港的女儿”,将其视为一个时代的终结。
荣华富贵、社会声望,事业成就,在短短四十年里,梅姑都已尽收囊中。
可是离世前40天,人生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她却留给世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时候你预料中的事,你认为有的东西,偏偏没有,夕阳和黄昏都很美,但是很短暂。”
舞台上搭出阶梯,她独自提起婚纱往上走,到尽头,转身、挥手,华美又孤清。舞台可以给她热闹荣耀,却无法安抚她的内心孤寂。
命运悲苦的歌之女
导演关锦鹏说,“她是热闹中的孤独,她真正有多孤独和寂寞,可能她自己可以排解,也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更甚。”梅艳芳的孤独似乎一出生便注定了。
1963年秋,梅艳芳出生在香港旺角的一个渔民之家,父亲早逝,家境贫寒。
年仅4岁的她,就跟随三姐卖艺养家。香港大大小小的歌舞厅、酒廊、街头、荔园中都曾涌动过姐妹俩单薄的身影。
11岁那年,母亲创办歌舞厅,梅艳芳正式成为歌厅的小歌女。
那时,港人认为街边卖唱地位低贱,歌女梅艳芳更是为社会不容。
在家里,继父谩骂侮辱姐妹俩:“将来你们有本事做歌星吗?到庙里接客啦!”
母亲只当俩女儿是供儿子读书的赚钱机器,将补贴家用的重任交给了姐妹俩;在歌厅,她们是最卑微的“歌之女”,忍受着客人的调笑和戏弄;在学校,同学视其为怪物,受尽白眼相看,冷嘲热讽。
这段悲惨的童年经历曾被梅艳芳写入《歌之女》歌词中:“我记起当天的一个小歌女,她身躯很瘦小,我记起她于不高档那一区,她照演以歌止肚饿,旧戏衫远观不错,纵近观穿破多”。
天寒地冻,衣衫褴褛,饥肠辘辘,这便是梅艳芳的童年回忆,也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TVB新秀大赛,是梅艳芳踏入娱乐圈的敲门砖,那是1982年。
香港资深音乐人黎小田还记得在台下看到梅艳芳时的情形:“她不算选手中很漂亮的,但她唱得很好,动作很好,舞台气场很好,她拿着麦,手指是会动的,我们叫body language,身体语言,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过一点就不行了。”
黎小田甚至大胆预测“再来十年,都不会出一个像她这样好的。”
不出所料,出道3年,22岁的梅艳芳就登上了红磡体育馆,一唱15场,创下了新人歌手首开个唱纪录。
1987年底的28场跨年演唱会,不过是第二次重返红馆开唱,梅艳芳已经创下香港、乃至整个亚洲的演唱会纪录,也得到了“梅廿八”的美誉。
直至今日,她仍是全球华人女歌手中演唱会场次最高纪录保持者。
2005年,她还被评为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
然而人前备受追捧的梅艳芳,人后却遭到家人的欺骗与中伤。舞台上的风光与现实中的一团乱麻交织出现在梅艳芳身上。
“朋友骗我钱,我不难过,只怪自己不会带眼识人,可是连家人都骗我钱,我觉得非常伤心”。
原来大哥无业,母亲嗜赌,仗着梅艳芳会赚钱,只管伸手找梅艳芳要,一旦不给,就被骂忘恩负义。甚至梅艳芳辞世后,吸血鬼似的盘剥都未曾结束。
2013年起,梅母为了换取生活费拍卖梅艳芳遗物,包括新秀冠军奖座、金像奖奖座,甚至连梅艳芳的内衣和内裤也不放过。
她多次向法院申请,一次性取出梅艳芳的7100港币遗产。
梅艳芳的大哥梅启明曾特地从美国回来讨要遗产,母子二人在法院前拉起横幅,威胁称,不给钱就把梅艳芳的死亡真相公布出来。
梅家人的冷漠和自私梅艳芳早已心知肚明,她曾立下遗书,刘培基获赔两幢房产,一部分遗产供侄子侄女上学。
而梅母只得到每月7万元的生活费。目的是以防财产被贪婪的母亲挥霍一空。血缘至亲,尚且不能信任,实在令人心寒。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遭到信任之人的背弃和冷眼。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在最需要关爱的年纪,没有得到善意的回馈。
对爱的渴望,成了梅艳芳心中无法填补的一个空洞。可遗憾是,至死她也没能嫁给爱情。
坎坷不平的追爱路
“我这一生,是演员、歌手,穿过很多次婚纱,但每次都不属于我。”2003年11月15日,梅艳芳最后一次踏上红馆舞台,她身着洁白的婚纱,缓缓的说道。
这时,她忘了歌迷一眼,目色幽怨道,“我以为我会在28岁或30岁前结婚,希望在32岁拥有自己的家庭,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什么也没有,终于过了40岁,我拥有什么,除了你们,什么都没有。”
从未在家庭中得到过温暖的梅艳芳,终其一生都在寻求一份完美的爱情,可惜的是,7段感情始终未能开花结果。
梅艳芳和张国荣、刘德华两位巨星关系一向要好,前者是情同手足的亲情,后者则是暧昧不清的友谊。
《梅艳芳菲》的制片人曾表示:我们采访了很多阿梅身边的人,据了解,跟刘德华的恋情只是她不愿意公开罢了。
梅艳芳和刘德华相识于1984年第三届新秀大赛,当时刘德华担任司仪,梅做嘉宾。
那一刻,梅艳芳发现,刘德华完美契合自己对梦中情人的标准。
媒体所传的恋情一说并非空穴来风,1991年“欢乐今宵之刘德华精选梦中情人”节目中,梅艳芳曾给刘德华打100分,嫁人当嫁刘德华。
她曾坦言,在91版《神雕侠侣》中,华仔和她在阳台上茉莉花旁的一吻,很浪漫,仿佛真的一样。
但梅艳芳并没有和刘德华深入发展。在梅艳芳看来,爱情总是不确定的,又总会受伤,倒不如友情来得有安全感,所以不敢乱想。
相比刘德华,梅艳芳和日本歌坛巨星近藤真彦的恋情则更为轰烈。
相恋期间,梅艳芳一年飞往日本7次。在人生最后一场演唱会上,梅艳芳唱的是近藤真彦的《夕阳之歌》,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梅艳芳还曾秘密访日,为曾经的恋人庆生。
梅艳芳爱这个男人爱得撕心裂肺,但近藤真彦和中森明菜的感情纠葛始终剪不断理还乱。
无法容忍爱人的背叛和花心,梅艳芳只得选择放手。
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之后,梅艳芳又飞蛾扑火般的爱上了林国斌。
有一次,两人在回家途中,后面有车疾驰而过,还朝林国斌彬竖起中指,林国斌正准备下车理论,这时,他却看到梅艳芳已经从车上拿了支垒球棍出来,对方见她剑拔弩张,马上跳上车逃了。
当时林暗赞阿梅一句:‘好!真够猛的’,在林国斌眼中,梅艳芳是一个好心肠、讲义气的女中豪杰。
这个爽朗大气的女人,曾经在他心中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然而两人交往期间,整个香港演艺圈都流传说梅艳芳包养林国斌。
一片痴心的林国斌不堪舆论压力,选择和梅艳芳分开。等他悔悟之时,却再无和深爱之人白头到老的机会。
更为大众所熟知的,是梅艳芳和赵文卓的姐弟恋。
赵文卓那时还是张国荣的健身教练,经由张国荣介绍,两人在钟镇涛的家庭聚会上相识,一见如故,很快发展成恋人关系。
明星和素人,事业女强人和普通上班族,还隔着9岁的年龄代沟,恋情挑战了香港社会主流。舞台上的声名像一个巨大的爱情障碍,横亘在她和她那些不那么著名的男朋友之间。
“吃软饭、别有居心”的流言一时间铺天盖地,赵文卓都不在乎,可最终这段感情只维持了一年,只因为一场大家都不愿解释的误会而分手了。
多年后梅艳芳曾伤感地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解释清楚导致两人分手的那场误会,一定会挽救他们的感情,如果当年那么做的话,那现在她一定已经是穿着婚纱的赵太太了。
梅艳芳患病后,赵文卓曾说: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能代替阿梅受这份罪。
梅艳芳的葬礼,他亲自出席,并为她献上一个花圈,卡片上写着:“此生挚爱,一路好走。”
曾经沧海难为水,原本佳偶一双,如今只剩下渐行渐远的回忆。
结语
生于渔民家庭,流浪在香港街头,自强不息的梅艳芳走向了亚洲,影响了一个时代。
她的天分和成就,令同辈佩服,令后人敬仰,但从未为她驱走寂寞和疲惫。
盛名之下,她思考得最多的却是下落不明的父亲,想不通为什么父亲要带她来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
豪华的别墅,热情的好友,应有尽有的钞票,都无法治愈那个童年缺爱的自己。
她的才华横溢、她的声名远扬,成了她追求爱情的沉重枷锁。
她曾经拼尽全力追求共度一生的亲密爱人,却没能等到那个掀开自己头纱的白马王子。
她为家人和爱人不惜倾尽所有,但仍然留下无数遗憾。
或许正如梅姑所说:“人生很短暂,我们要更加珍惜,更加快点去争取身边想要的东西,不然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怜惜眼前人,大胆追求爱,表达爱,便是最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