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不少行业都从线下转战到了线上,互联网和新媒体在“云办公”时代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价值。在影像领域,不仅有了电影《囧妈》等商业片从院线转战网络平台的首映形式,综艺节目也改用“云录制”等创新方式自救。一直被认为是属于美术馆的影像艺术,也在寻求网络播放的新渠道。
在渠道的拓展进程中,手机不仅成为了影像制作和观看的重要媒介,更参与到了影像的存贮和传播之中。在5G时代,流媒体的发展深刻地改变我们对影像的理解,也会革新我们的创作。其中,影像艺术或者说实验影像因为其创作与新媒体的关系更近,更是早就对流媒体加以利用。
中国的影像艺术,一般可以被看做实验电影与录像两部分。近年来衍生出的“新媒体艺术”概念,也可以看做影像艺术的概念延续。中国实验电影和录像艺术较之西方起步较晚,与中国独立电影的发展几乎同步,但更为边缘和小众。20世纪最后十年,才在北上广杭等地的学院内部空间和一些替代性的艺术空间展出。此后数年,中国影像艺术不但和独立电影发生着各种冲撞和融合,也逐渐被纳入进当代艺术研究的范畴,作品进入到一些大型的展览和具有权威性的美术馆中,渐渐成为一门“显学”。
科技的进步和公共空间的发展,让我们的周末变得不再寂寞:追求感官刺激的观众,可以选择在电影院观看《复仇者联盟》系列;喜欢小众电影的观众,可以在电影资料馆观看诸如《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等艺术电影;其他的观众,也可以通过美术馆欣赏到其他影像艺术……
然而,一旦空间关闭,人们又该如何选择?互联网的发展让电影的观众也开始细分,不论是喜欢大众院线电影还是小众艺术电影,甚至是某种特殊观影癖好的人,都可以因为互联网的兴盛被聚集起来,形成聚落。有没有一个可能是将各类电影资源进行细分,让人在家可以观影呢?在美国,Netflix的成功似乎证明流媒体平台和电影艺术的结合是行之有效的;在中国,各类视频网站也进行着影视资源的争夺战。可是,如果是一个小众电影爱好者,或者是影像艺术的从业人员,有没有更多的选择呢?
2016年,艺术家陈友桐主持了一个艺术项目“艺术家的电影”,旨在推动实验影像的发展,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这类作品很难找到合适的放映渠道,影院的通道几乎就是关闭的,即使一些美术馆和艺术空间举办一些放映,但是对于大部分来说,都是很难看到这类作品的。既然我们可以通过手机观看这种视频,有没有可能将实验影像载入手机进行播放呢?
经过两年的筹备期,陈友桐主持的实验影像中心(Centre for Experimental Film,简称CEF)诞生了,作为国内首个在线的影像中心,该平台填补了实验影像缺少观看途径的空白,不仅服务了艺术从业人员,为一些艺术空间、策展人、学者搭建平台,同时也拓宽了普通人对影像的理解,具有公共教育的意义。
从全球来看,流媒体的冲击都是巨大的,它将在商业和思想上改变我们的日常。而此次疫情让本来滞后的中国流媒体行业被提前推向了风口浪尖。不论是大平台之间的激烈竞争,还是小平台的各自开花,中国的流媒体市场将会何去何从,而影像艺术会不会因此得到发展?带着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实验影像中心的创始人陈友桐。
陈友桐 ,艺术家,CEF实验影像中心创始人。
新京报:成立实验影像中心的初衷是什么?为何采用线上影展的方式?
陈友桐:当代影像艺术,是我近年来一直关注的领域。2016年时,我主持了“艺术家的电影”项目,邀约和支持艺术家拍摄电影作品。在完成了几个片子的拍摄后,最令我困扰的是很难找到合适的放映场所:正式的电影院需要商业大片,美术馆的放映厅设备基本是讲座的配置,少数商业小影院又座位太少。这促使我去思考:在流媒体时代,如何让当代影像艺术的推广和传播变得更方便?这算一个初衷。
近年来,智能手机迅速普及,视听的配置也有很大的优化,这也方便我们来开发实验影像中心。可以说,手机可以成为很好的“流媒体”容器,也会是很好的私人电影院。
“艺术家的电影”展映。
新京报:你对于当下的线上视频平台,影视类流媒体有怎样的观察?实验影像中心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
陈友桐:国内线上视频平台发展非常迅速,但大多采取的都是平台思维,依托大公司,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大众娱乐市场。当代的影像艺术与流媒体的互联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如何通过恰当的方式把当代影像艺术以数字化的方式带给观众呢?还有,在互联网视频泛滥的当下,如何保持影像本身的艺术价值?这是我感兴趣的事情。
实验影像中心,既是一个平台,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专注影像艺术的项目。在大众视频平台,很难接触到影像艺术作品。不仅如此,作为一个专业的机构,我们的呈现并非是简单的排列而是具有系列性和学术性的。上线的作品都是经过策展人以学术的眼光编排,并经过艺术家和版权方授权,提供了具有版权保护的流媒体环境。
新京报:线上影展的策展思路和一般影展或美术馆展映的思路有何不同?
陈友桐:我们这个平台更专注于实验影像和艺术电影。从内容和体验来看,是一个细分领域的有益补充。对于艺术院线来说,实验影像中心支持线上线下的同步连接,无疑增加了放映的渠道,也延展了线下放映的实体边界。对于美术馆来说,这个平台既可以作为展览预热的线上宣传,也可以作为展览结束之后的延伸展映,还可以同步展映,一举多得。
我认为,这等于解决了一个实体空间无法做到的事情,将有限变为无限。等于说,线上影展的形式为既有的放映空间和放映模式,提供了多维度、多渠道、多线程的补充与延展,它毫无疑问将丰富未来观看和体验的方式,也有利于艺术家的创作和创作之后的分享与传播。
CEF在线电影院-策展单元。
新京报:实验电影、艺术电影的生态是比较脆弱的,为何把目光聚焦在这个部分?怎么看待当下的实验电影的创作和传播?
陈友桐:随着移动端视频应用的普及,今天的影像制作、观看与传播越来越快捷,几乎所有的手机用户都参与了这一影像运动。视频影像的数量在最近几年无疑呈指数级增长,影像正在成为一种再现和塑造现实生活的主要方式,它关系到人们的情感表达与自我认同。在这种背景下,艺术家和影像机构围绕视频影像的艺术探索与档案整理显得颇为重要。这也是实验影像中心的一个出发点。
在今天娱乐消费和技术加速的语境下,一个视频影像总是在几秒钟之内就被另一个视频影像所取代,人们来不及更多更深入地思考。面对这个只需手指轻轻滑动的超级影像市场,艺术家个人的影像创作和艺术探索或许是弱小的,实验影像中心的档案建设与数字化努力或许是微量的,却是不可少的,也是弥足珍贵的创新尝试。
而我理想的影像艺术的展览应该将技术与学术并举,这也符合这门艺术的发展脉络。线上和线下联动的数字化影像中心,不仅支持在线展映以及数字化档案,还支持手机端与线下投影放映设备的联动,这将有利于影像作品的多渠道传播,不再局限于影院和白盒子空间,事实上拓宽了影像艺术的边界。
CEF数学档案馆-专题单元。
新京报: 如何看待流媒体的蓬勃,会推动影像艺术的发展吗?
陈友桐:尽管优秀的作品不会受限于载体,但流媒体的发展显然有助于影像艺术。放映条件的变化,更多元的放映载体的出现,必然催生出更丰富的艺术创作。移动互联网的特性更适合这个碎片化时代人们的阅读和观看,因为它是比较随机而灵活的。同时,阅读和观看的系统性对推广影像艺术来讲很关键,我们提供新的观看方式的同时也需要对内容进行系统性和学术性梳理。
我相信组织专家队伍成立学术委员会,梳理影像艺术的学术脉络,为艺术家和影像机构建立开放的数字档案,方便公众检索与观看,同时开展学术交流,都将有助于影像艺术或艺术电影的发展。
新京报:目前平台运营有哪些困难和挑战,你们是如何应对的?
陈友桐:在保持高质量影片的输出和每个专题的学术梳理、影片授权上投入比较大的时间和精力。另外就是流媒体将完整时间碎片化,改变了我们平时观影的习惯,那我们也从技术上适应这种新的媒介的观看方式。此外,目前国内各地网络覆盖不均,这多少会影响到观影体验。为此,我们专门做了网速测试功能,提醒观众在良好的网速下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