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首尔市长朴元淳因涉嫌性骚扰而离奇死亡,震惊韩国上下。上一次,与之烈度相似的,是2009年前韩国总统卢武铉跳崖。
按照韩国“五日葬”(从死亡日算第5日)的高规格,其出殡仪式于7月13日举行。首尔市政厅前,许多市民冒雨前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不少人哽咽哭泣。
首尔市多处悬挂着以执政党共同民主党名义制作的横幅:“愿朴元淳市长安息,我们将铭记您的理想”,吊唁者写下留言“因为您的清白所以只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同一天,指控朴市长性骚扰的前秘书A某通过律师公开发声。在出殡当天这一时间节点,几乎是将朴自杀的直接原因坐实。
13日下午,控告人辩护律师金在莲召开记者会,披露称A某在从事秘书工作的4年以及被调离至其他部门之后不断遭受朴市长的性骚扰,地点为市长办公室以及市长办公室内的卧室等。
谜团尚未揭开,真相还在路上。
朴元淳之死的涟漪效应,已在韩国社会和政界显现,后期影响仍将持续发酵。
7月13日,在韩国首尔市政府大楼前,市民们冒雨告别已故首尔市长朴元淳。新华社记者 王婧嫱 摄
两份遗书,十几年前曾预料会“早走”
“向所有人致歉,向曾陪伴同行的所有人致谢,对自己给家人只带去痛苦深感愧疚,希望能将尸骨火化并将骨灰撒在父母墓地,愿君安好。”
——已故首尔市长朴元淳遗书图为朴元淳亲笔书写后留在官邸书房桌子上的遗言。
当地时间7月10日凌晨,韩国警方在首尔北岳山肃靖门附近发现了9日失踪的首尔市长朴元淳的遗体。警方表示,暂未发现他杀嫌疑,将对死因做进一步调查。
据韩国媒体披露,首尔地方警察厅8日接到朴元淳前女秘书指控其性骚扰的举报,但无法确认朴元淳的死亡与该起举报是否存在关联。同时,由于当事人死亡,警方决定将该案移交检方,根据相关法律,检方或以“无公诉权”结案。
这份简短遗书曝光的同时,韩国舆论还重温了朴元淳曾于18年前写过的一份“遗书”。这份遗书收录于他2002年出版的一本书中。遗书写道,“当你们拿到这封遗书的时候,你们一定会觉得爸爸又在没头没脑地搞什么东西”“别说遗产了,我活着的时候也没能让你们享受到跟别人一样的(资源),所以我反而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据悉,朴元淳虽身居高位,其财产却一直是“负数”,他2020年申报的财产为“负债6.9亿韩元(约合人民币402万元)”。
在这封未卜先知的遗书中,朴元淳写下:“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无论起点多么寒酸,以后也会不同。只有跑到终点的人才是赢家。”
或许,以极端方式结束生命,就是他自我设置的“终点”,希望人们只记得他生前的清正为民,而把纷争流言留在身后。
他还写道:“不要向太多人告知我的死讯。一定不要发新闻之类的。”但显然,他的离世并非轻如鸿毛。
他选择以死保节?
韩国舆论认为,朴元淳在共同民主党内属于“亲文(文在寅)”一派,政治倾向属于左翼进步阵营中“偏左”。韩国总统文在寅对朴元淳死亡的噩耗“非常震惊”,并忆及两人同窗过往。
青瓦台秘书室长卢英敏10日转述文在寅的话说,他与朴元淳相识已久。两人1980年通过第22届司法考试,1982年从司法研修院结业,最终正式成为律师。
图为朴元淳曾在自己的脸书上发布的,与时任新政治民主联合党议员的文在寅一起在司法研修院结业式上拍摄的照片留影。
朴元淳1956年出生于庆尚南道昌宁,毕业于首尔京畿高中,曾经在首尔大学社会学系就读,后因违反“维新政权”(朴正熙威权政府时期,笔者注)紧急措施令,被开除学籍。此后,他从檀国大学社会学系毕业,1980年通过司法考试后,短暂在大邱地方检察院工作,后成立个人律师事务所,成为人权律师。其经历与同为人权律师的卢武铉、文在寅颇为相似。
朴元淳此后投入社会运动,曾任“参与连带”秘书长、“国会选举市民连带”常任共同执行委员长,致力于开展“腐败政治人落选”运动。2000年,他成立“美好基金会”“美好商铺”等公民组织,成为著名的民权运动家。
从人权律师到民权运动家,朴元淳一直表现出进步倾向,并且属于进步阵营中偏左人士。在性别平等、女性权益、反对性骚扰等问题上,朴元淳亦是先行者。早在1993年,朴元淳就曾担任“首尔大学某助教案”的共同辩护律师,向世界宣传“性骚扰是非法行为”,该案也是韩国第一桩性骚扰案件。
不无讽刺的是,正是这样一名以品德和正义立身的进步人士,却未能做到知行合一,身陷性骚扰丑闻。据韩媒披露,前女秘书A某提出控告的8日晚,朴市长的亲信们曾聚会讨论对策,提到了辞去市长职务的必要性。但显然,他不愿在大众面前接受舆论和法律审判,预料到其言行不一势必导致社会谴责,政治生命也将宣告结束。
最终,朴元淳选择结束生命“寻求解脱”和“顾全大局”,但求一死来保护家人,以及所属政治集团免受更大牵连。
犹记得前总统卢武铉卸任后,李明博政府对其展开猛烈调查,以清廉为其执政理念的卢武铉,不堪忍受家人被控涉嫌腐败的纷扰,最终选择跳崖这一极端方式,以死保节。此恨绵绵无绝期,尘嚣退去,留下国民无尽追思。
以死明志、自我放逐、结束纷争,儒家传统中的“耻感”文化,在韩国政治生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朴元淳之死也给韩国的耻感文化再添注脚。
韩国男政客的死穴
“面对庞大的权力,弱小无力的我,只希望能够得到法律公正平等的保护……我想原谅,想让他在大韩民国这个法治国家受到法律审判,想得到一句人之常情的道歉。在我鼓起勇气报案并彻夜接受调查的那天,侵害我尊严的人却自己放下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朴元淳前女秘书A某于13日发表的公开信中说
压迫越深,反抗越强。
在韩国这样的男权社会,从前对男上司言听计从的温顺女下属,一旦觉醒逆袭,其“破坏力”也超出想象。从某种程度来说,韩国“ME TOO”运动汇聚成强大的社会洪流,日益成为社会共识,甚至已经上升到了民主运动的层面,成为一种政治正确。
2017年始于美国的“ME TOO(我也是)”反性骚扰运动,让不少曾遭遇性骚扰甚至性侵、性暴力的女性,打破沉默,为维护自身权利和社会正义大声疾呼,这一运动迅速蔓延至好莱坞、体育界,乃至华盛顿政治圈。
亚洲国家日本、韩国也迅速跟上。日、韩受儒家文化影响深厚,逆来顺受的女性地位,让她们即使遭受欺凌也羞于启齿。“ME TOO”运动让不少新时代韩国女性敢于发声,对性骚扰说“不”,一时间女权运动风起云涌。
在此背景下,对政治人物而言,一旦沾染性骚扰丑闻,即意味着政治生涯的终结。朴元淳成为文在寅政府任内,继前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前釜山市长吴巨敦之后第三名爆出性丑闻的地方政府高官。
安熙正年轻有为,早年即作为卢武铉竞选总统团队的骨干,被广泛认为是文在寅的接班人。在2017年韩国总统选举中,安熙正与文在寅等同台激辩演说,吸粉无数。就是这样一颗政坛新星,因女秘书金智恩在JTBC新闻直播间爆料遭受安熙正的性骚扰而瞬间陨落,声名狼藉。
当时共同民主党深夜召开紧急会议,一致决定即时开除安熙正的党籍并将其除名。2019年9月,大法院终审维持二审判决,判处其3年零6个月有期徒刑。目前,安熙正仍在光州监狱服刑。
2017年5月9日,在首尔光化门广场进行的新任总统致辞时,时任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突然亲了一下刚获胜当选总统的文在寅,表达喜悦和庆祝。右一为时任共同民主党党首秋美爱。
无独有偶,釜山市前市长吴巨敦因涉嫌对女公务员性骚扰,于今年4月23日闪电宣布辞职。4天后,共同民主党伦理审判院(类似于纪委,笔者注)决定将其从党内除名。目前,吴巨敦正在不拘留状态下接受调查,政治前途戛然而止。
这次,朴元淳省略掉公众的道德和法律审判,直接进行了自我宣判死刑。
共同民主党党首李海瓒在吊唁他时说,“朴元淳性格温和,意志坚韧,外柔内刚,为市民奉献终生。”这一评价招来不少保守政客和媒体的攻击。
具有保守倾向的韩国《中央日报》13日刊载题为《朴元淳市长身后的执政党在开倒车》的社论,批评执政党公开称朴元淳为“清白的人”“铭记其理想”的态度“不合适”。文章质疑称,在事件真相还未调查清楚前,这样做等于提前给逝者发“免罪符”。
为扭转被动局面,李海瓒13日就朴元淳身亡事件所引发的一系列状况致歉,对声称受害的女性表示安慰,并表示将“狠抓纪纲”。
三任首尔市长,功过谁予评说
关于朴元淳的争议仍在发酵。
朴元淳享受首尔市“市葬”的待遇,引发韩国社会舆论两种对立声音。已有57万网友在青瓦台官网发起“反对首尔市为朴元淳举行市葬”的请愿书,认为“市葬”是对受害人的二次伤害。“缅怀”与“谴责”的民意针锋相对,韩国社会再度分裂。
韩国政界、公民团体、宗教界等各界人士纷纷前往吊唁朴元淳。总统文在寅、国会议长朴炳锡等向灵堂送花圈,国务总理丁世均、联合国前秘书长潘基文等政界人士,慰安妇受害者李容洙、公民团体“参与连带”等各界人士纷纷来到灵堂吊唁。
中国驻韩国大使邢海明11日赴首尔大医院吊唁朴元淳,向其亲属表示哀悼和慰问。邢海明表示,朴元淳市长生前为中韩关系发展和两国地方交流做出积极贡献,我们缅怀他,希望首尔市同中国有关地方省市间的关系继续得到发展。
来的和没来的,都受到了舆论关注。在野党国民之党党首安哲秀,并没有前来吊唁。安哲秀曾于2011年主动“让”出首尔市长头衔,从而谋求当选总统,以期与朴元淳形成“安朴搭档”(安哲秀竞选总统,朴元淳竞选首尔市长),但最终未能如愿。
2011年的补缺选举中,得益于首尔大学教授安哲秀(右)的让步,朴元淳(左)顺利当选首尔市长。
9年前,还是无党派人士的朴元淳参加首尔市长补缺选举,在当时声望极高的首尔大学教授安哲秀的支持和主动让贤下,成功战胜大国家党候选人罗卿媛,当选首尔市长。此后,在2014年、2018年选举中,朴元淳又分别战胜大国家党候选人郑梦准和自由韩国党候选人金文洙,打破先例,成为史上首位连续三届当选的首尔市长。
朴元淳曾说,从朝鲜时代算起,没有比自己任期更久的首尔市长。他说过,不在乎支持率,将把力量集中在关注青年、福利、环境,关爱保护弱势群体方面。韩国2015年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疫情蔓延之际,朴元淳以公开、透明、果断的应对赢得市民支持。
作为韩国进步阵营的代表,朴元淳曾致力于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中下层民众代言,对华态度友好。在今年2月中国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他公开表示,不该对中国留学生有任何排斥情绪。他还说,中国曾在韩国遭遇MERS疫情时向韩伸出援助之手,现在到了韩国“报恩”的时候。
朴元淳还有不少“走基层”的市长轶事。为兑现竞选承诺,朴元淳和妻子曾于2018年8月,在酷暑中搬入首尔江北区三阳洞的顶楼公寓居住。这处30平方米的两居室,没有空调,既是住所,也充当其办公室。附近居民欢迎朴元淳夫妇入住,称这是“有意义的体验”。这些居民希望,“新邻居”能重视欠发达地区,解决当地交通基础设施缺乏等问题。
首尔市长和妻子的“蜗居”引发热议。支持者认为,“蜗居”体验可以为朴市长带来一手信息,帮助改善当地居住条件。反对者称,朴元淳这一举动背后有政治目的,是作秀为竞选总统蓄势。在野党议员金洙敏批评说:“身为市长,他应做的是提出能带来变化的政策,而不是秀出在公寓顶楼流汗的照片。”
欲握玫瑰,必受其伤
“大选像一种命中安排,不是自己想参加就能成功,有时反而没想参加但就成了。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与大家讨论大选的问题。”朴元淳近日在第七届民选市长就职2周年记者座谈会上说,委婉表达了对总统宝座的渴望。
吊诡的是,朴元淳遗体被发现的同一天,是名为《杀死朴元淳》的新书原定的出版发行日期。与这一耸人听闻书名表面意思恰恰相反,作者是想通过这本书,“正话反说”,以博人眼球的方式“提醒”读者,朴元淳是下届总统的最合适人选。
书中认为,只有朴元淳最透明、最具献身精神、最具进步思想,能够带领韩国从危机的泥潭中走出。作者还写道,若有人想竞争下届总统,首先应该想办法的就是杀死朴元淳。不料一语成谶,如此结局,令人唏嘘。
《杀死朴元淳》一书书影。这本书原定于10日出版,后改为在朴元淳出殡日当天13日出版,封面附上了“为逝者祈求冥福”的谨书书腰。
朴元淳一度被认为是2022年韩国总统选举的有力人选。2017年1月,朴元淳曾参加总统选举候选人的党内竞选,但支持率不高,不久即撤回了参选计划。2018年,在一项执政党下届大选竞选人支持率调查中,他曾超过当时的国务总理李洛渊和京畿道知事李在明位列第一。
有舆论认为,朴元淳最近似乎瞄准2022年的总统选举,不断在各个领域做出大动作。首尔市政府内部甚至有人对朴市长为参加大选而“激流勇退”的时间做出各种分析,将其参选总统视为既定事实。
韩国媒体分析称,朴元淳其实近期处于较为有利的政治环境中。在今年4月的国会选举中,多位与朴元淳交情深厚的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成功当选,民主党内部号称“朴元淳派系”的议员已经达到17人。曾经在私人场合感叹“想做大事却苦于汝矣岛(韩国国会所在地,笔者注)没有根基”的朴市长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友军”。
另有消息披露称,市长官邸最近几乎每天都有大量客人来访。附近居民朴某说,“每天傍晚都有大批客人进入官邸,通常是十几个人一起前来,谈到深夜凌晨之后才握手散去”,“市长官邸周围一直热闹非凡,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逝者政治”发酵,“清算政治”惯性难逆
逝者已逝,世事茫茫。围绕朴元淳之死的“吊唁政治”才刚开始,韩国朝野明争暗斗激化,民意分裂加剧。进步阵营与保守阵营你死我活的斗争、“清算政治”的扭曲惯性、“逝者政治”发酵、共同民主党内部派系争斗,将持续影响韩国政坛风云。
截至目前,青瓦台尚未对朴元淳死亡事件公开表态。相应地,青瓦台也未对曾引发“亲日”争议的白善烨将军安葬地一事发表立场。分析认为,青瓦台此举意在避免激化保守和进步阵营矛盾。
其一,韩国政坛进步左翼与保守右派的斗争异常激烈,尤其在现任总统任期过半程后,往往会有各种猛料爆出,再经舆论传播发酵,最终影响民意和下届总统选举选情。
历史上,韩国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是具有浓厚东方文化色彩的国家,近代受左翼势力影响较大,但由于后来韩国建立起保守的威权政府,经过多轮的政治屠杀与肃清,左翼在1990年代之后才重新出现在政治舞台上。伴随着韩国的政治和军事不可避免地受到美国的影响甚至操控,受美国支持的保守右派与进步左翼的政治斗争异常激烈残酷。
其二,“清算”政治难以刹车的扭曲惯性。
韩国的政党政治发展并不成熟,呈现出以政治人物为核心的政党文化,韩国式民主具有显著的“嫁接”特征,以“学缘”“亲缘”“地缘”为代表的私人关系对政治的影响显著,政客与财阀官商共谋,裙带资本主义痼疾难除,这让韩国政治的现代化转型前路漫漫。
韩国著名学者金容云在其生前著作《个人理性如何改变国家》中指出,“原教旨主义的思维方式、分裂性、冲动型性格是韩国人集体无意识的三大特征。”
他认为,如果一味沉浸在原教旨主义的思维方式中,继续打着“纠正历史”“清算积弊”的口号鼓动社会割裂对立,无论进步、保守政权上台,都抓住前任政权的错误不放,重复这种双标的政治。“如果新政权只是把力量用于清算报复旧政权上,结果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会增加政权的弊端,最后成为被清算的对象,重复这种不幸的历史”。
其三,韩国派系政治频繁离合聚散模式下,面临又一轮洗牌。
韩国的政党文化是精英政治与派系政治,政党或派系系于一个或极个别人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国社会也以此为基础形成了强大的派系文化。与此相应,派系的精英领袖则要担负起更多更大的责任,承受着超乎寻常的压力。精英的存在意味着党或派系的存续,而精英的消亡则意味着退出政治舞台。
复旦大学韩国朝鲜研究中心主任郑继永指出,韩国政治追随型的政治生态与普选的深入人心,但两者是背离的,因此也导致对政治领袖的极端绞杀。
随着朴元淳死亡事件,一定程度上会激起党内不同派系间的分化组合,受到冲击的朴元淳势力会重新组合,其走向会影响党内生态,共同民主党的竞选格局也将不可避免受到巨大影响。
其四,“逝者政治”或被消费,大做文章。韩国政界和学术界分析认为,朝野政党同时大搞“逝者政治”,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逝者的巨大政治影响力”,正如卢武铉的跳崖悲剧。
韩国时代经营研究所所长严经英认为,“卢前总统去世后,其所有过错似乎都得到了原谅,亲卢阵营也重新复活”,“名人的逝去很容易被用来煽动不同阵营之间的对立”。
朴元淳之死,究竟是耻感文化下的底色,还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或许死无对证,或许另有阴谋。
答案还在风中飘,又一场血雨腥风已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