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在经历一番跌宕起伏之后,靴子似乎已经落地。作为头号强国,美国下任总统的人选受到全球关注,印度自然也不例外。
印美关系势头保持?印人党总书记泼冷水
其实,在美国大选前,印度战略家和前外交官们就已经开始纷纷撰文称,印美战略关系的势头将继续保持,并且可能进一步增强。理由是,10月27-28日的印美“2+2对话”已经给11月3日后的印美关系打下了基础。而且,印度分析家们认为,不论美国是哪个党派执掌白宫,或者哪个党派在参议院和众议院占多数席位,发展印美关系已经是美国两党的共识,将得到美国两党的支持。
但是,也有很多人并不如此认为。印人党总书记拉姆·马达夫(Ram Madhav)就承认,印度很多人认为民主党候选人拜登-哈里斯组合上台将对印美关系不利。未来拜登政府与印度可能的摩擦点主要是莫迪政府的宗教自由问题。具体表现就是印控克什米尔问题、公民权法案问题、莫迪政府对媒体自由和非政府组织的管制等等。过去,特朗普政府根本不考虑这些问题,就难以成为印美关系的摩擦点,但未来拜登政府显然有理由在这些问题上对印度发难。
拜登-哈里斯组合将“价值观”放在重要位置,这是让莫迪政府最担心的地方。在多家美媒预测拜登赢得美国总统大选后,11月8日拜登首次以候任总统身份发言说,他要“重拾美国的灵魂”,显然指的是要发扬“灯塔国”一贯引以为豪的民主和人权价值观。而哈里斯则说,她当选的消息将给全国各地的女孩和妇女发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可以把外表像她们一样的人选入白宫,同样表达的是其对少数族裔的权利价值观的诉求。
正因为对价值观的重视,拜登和哈里斯早就对莫迪政府的内政做法多有批评。对印度突然废除宪法370条款,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采取各种严格管控措施,拜登早在6月就称,“要恢复克什米尔地区所有人民的权利。对政治异见的限制,包括阻止和平示威、关闭网络或网络减速,都是在削弱民主。”哈里斯同样也对莫迪政府在克什米尔的做法表示过反对,公开表态称“克什米尔人民需要知道的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我们一直关注着你们那里的局势发展。如果情势需要的话,我们是有必要干预的”。同样,拜登和哈里斯对于莫迪政府推行的具有明显宗教歧视意味的《公民身份法案》和新公民身份登记制度,都表示过批评。
“印度的女儿”并未仅以印度裔自居
不过,印度政治家们对哈里斯的印度裔身份颇有期待,认为这是同接下来的拜登政府打交道的重要优势。因此,11月7日印度总理莫迪就在推特上向拜登表示了祝贺,称“恭喜您取得了令人惊叹的胜利!在任职副总统期间,您为加强印美关系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我期待着我们能再次紧密合作,将印美关系推向更高的水平。”同时,他也向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表示祝贺,称“你的成功是开创性的,你是所有印度裔美国人的骄傲,我相信,在你的支持和领导下,充满活力的印美关系将更加牢固。”印度反对党国大党领袖索尼娅·甘地和拉胡尔·甘地同样向拜登和哈里斯表示祝贺。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莫迪,还是印度索尼娅·甘地,都在试图“提醒”哈里斯与印度的亲缘联系,把哈里斯称作“印度的女儿”,而她的成功则代表着“印度裔的胜利”。然而,真实的情况却可能是,哈里斯更主要是以美国黑人和少数族裔的代表自居。虽然她并没有回避自己的印度裔身份,但是她同样取了个“贺锦丽”的中文名来争取华裔选民。
让莫迪政府不放心的事还有很多
另外让莫迪政府并不放心的是拜登对巴基斯坦的观感。拜登在南亚印巴关系的天平上,显然与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是非常不一样的。特朗普具有明显的反穆斯林倾向,执政伊始就多次公开骂巴基斯坦“忘恩负义”,明确奉行一条亲印压巴的政策,只是后来由于从阿富汗撤军的需要而在战术上略做回调。
而拜登则一向颇为倚重巴基斯坦的地区角色和作用,因此2008年巴基斯坦总统扎尔达里还专门授予其“巴基斯坦新月勋章”(Hilal-i-Pakistan),感谢他“一贯支持巴基斯坦”,而且拜登在竞选过程中也不时刻意讨好美国的穆斯林选民。所以,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在7日也很快祝贺拜登赢得大选,并强调期待与拜登合作并致力于在阿富汗和该地区建立和平。
此外,同样让莫迪政府不放心的是拜登政府对伊朗的政策调整。作为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副总统,拜登除了会修复因特朗普政府“退群”造成的损失,多少会延续或者捡回被特朗普废除的奥巴马政府成果。例如,奥巴马政府时期推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和2015年达成的伊核问题全面协议。
印度在特朗普政府的压力下,于2019年5月正式停止购买伊朗原油,转向美国购买石油,此举多少对印度和伊朗关系造成了消极影响。再加上2020年10月印美签署了共享地理空间情报的《基本交流与合作协议》(BECA),意味着成为了美国的准军事盟友(一般而言,美国和军事同盟国之间通常会签署三个基础性防务合作文件,即共享军事设施的“后勤安全协议”、共享地理空间情报的“基本交流与合作协议”、联通军事通信系统的“通信与信息安全协议”),同样可能对印度和伊朗的关系造成严重冲击。
不过,印度对拜登政府也有很多理由寄予些许期待,毕竟拜登在担任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和奥巴马政府的副总统时期曾推动《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通过,在加强印美关系上也发挥过作用,而且拜登与很多印裔美国人有很强的人际交往。普遍认为,印美在贸易问题、印度人赴美工作签证(H1-B)问题上,矛盾和分歧至少不会像特朗普政府那样凸显。
然而,作为“关税之王”的印度,过去一直是美国民主党政府抱怨的对象,毕竟美国商业界一直期待能打开印度庞大市场。拜登在十几年前甚至就给印美双边贸易设定了5000亿美元的发展目标,如今印美双边贸易量却仍然不足这一目标的三分之一。更加上莫迪政府如今退回到搞“独立自主”,经贸关系注定无法成为印度与拜登政府的合作亮点。而莫迪政府现在力推“去中国化”的印太供应链网络,也注定得不到美国的多少支持。理由是,只要想想奥巴马政府当时力推的TPP将印度排除在外,并且美国坚决反对印度加入APEC(亚太经济合作组织),这就足以说明,印度并不是美国现在和将来的理想贸易伙伴。
价值观上的分歧凸显,经贸合作基础的缺失,注定了拜登政府同印度合作的兴趣不高,两国关系也不可能走得多深。不过,两国仍存在防务合作的基本动力,但这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以及印度在美国某些外交政策中的现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