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23日,拜登公布了6位重要的外交及国家安全领域人事任命。其中,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奥巴马时期的美国前副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被提名为下一任美国国务卿。与此同时,负责美国联邦政府后勤运作和总揽政权交接工作的美国总务管理局局长墨菲(Emily Murphy )终于宣告,现任总统特朗普的政府与拜登过渡团队的交接事务正式开始。
拜登过渡团队执行主管以及拜登本人都分别发布声明表示,将立即着手解决美国当下面临的巨大挑战,拜登还指出,相信自己任命的外交和国家安全团队可拥有“重建美国的领导力”。
而任命布林肯为下任国务卿必定是拜登为达成这个目标而迈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孙成昊11月23日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拜登选择布林肯其实有于公于私两方面的考虑。
“于私的话,布林肯是拜登的老相识,两个人有过共事,私交也一直很好。国务卿作为主掌美国外交的内阁重要职位,总统对其信任与否非常关键;于公的话,布林肯和拜登一样,都拥有丰富的外交政策经验,可以说他的履历是在一众候选人中最为耀眼的。”孙成昊分析道。
多家美国媒体刊文称,布林肯在华盛顿政策圈摸爬滚打数十年的经验将有助于他在上任初期有效开展工作。此外,作为拜登在外交事务上最为信赖的人,布林肯有可能成为一个可对拜登的决定产生较大影响的国务卿。
未来国务卿的外交政策主张
拜登11月23日提名的这批人事任命中,除了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的国家安全顾问任命,其他职务的任命都还需要经过美国国会参议院投票确认。布林肯在其推特上表示,一旦其新职位得到确认,他将全心全意承担国务卿的使命。
据《华盛顿邮报》23日消息,现年58岁的布林肯与拜登的渊源,可以追溯到近20年前两人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共事时期。自那时起,布林肯就一直是拜登在外交事务方面的臂膀。
2008年,拜登短暂参与民主党总统初选时,布林肯曾是拜登竞选团队的成员。在那次竞争中,拜登虽然输给了民主党内的政治新星奥巴马,但之后又被奥巴马选为竞选搭档,最终成功当选副总统,布林肯也随之成为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在此期间,他每天和拜登一起参加奥巴马的情报简报会,由此成为直接影响美国最高决策层的人。2013年,奥巴马连任成功后,布林肯被任命为总统的副国家安全顾问。2015年,布林肯再被提拔,担任常务副国务卿。
2011年5月,美军击毙本·拉登后,白宫发布了一张奥巴马等人在白宫战情室监测刺杀行动进展的照片。在这张著名的照片中,身着蓝色衬衫的布林肯站在时任白宫办公厅主任比尔·戴利的背后,探出头来盯着前方的大屏幕。
在这段时间内,布林肯作为奥巴马的外交政策团队的核心成员,在回应克里米亚问题、击毙基地组织领导人本·拉登、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签订伊朗伊核协议、重返亚太战略以及处理难民危机等重大外交事件上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由于上述种种经历,彭博社11月23日分析称,自拜登在2020年美国大选中获得过半选举人票后,布林肯一直被认为是下任国务卿的主要候选人之一。
而在被提名的前几周,布林肯就已经“先声夺人”,在多个场合及采访中,布林肯多次谈及拜登若胜选,那么其就职后头几周的主要议程将会如何。综合布林肯以往经历及表态,我们不难对其外交政策主张略窥一二。
布林肯曾被许多分析人士称为外交政策上的“中间派”,比如他既对美军在海外的军事行动持谨慎立场,又多次支持一些被进步派人士称为“干涉主义”的海外军事行动。此外,虽然布林肯承认多边国际组织的不足,但又认为美国发挥自身效力的最佳途径就是借助这些多边组织,而退出则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影响力。
因此,分析人士预测称,由布林肯掌舵的美国外交或回归多边主义的航道。拜登也曾多次强调,自己上台后将让美国“重返”国际组织和全球治理。对此,孙成昊向澎湃新闻表示,布林肯对外交政策的主张和拜登应该是非常吻合的。
2020年10月,布林肯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CNN)采访时曾坦言,美国应重新回归国际合作与联盟,“这个国家在世界舞台上肩负领导其他国家的职责。”他强调,美国在这些机构中的领导缺位,可能会产生两种结果:一是俄罗斯等其他国家会插手并改写规则;二是没有国家可以填补美国的空白,结果将会导致国际秩序的无序和混乱——而无论哪一种,对美国都是不利的。
《纽约时报》报道称,对于即将于2021年2月到期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布林肯曾表示将寻求与俄罗斯延长该协议,以追求战略稳定,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其他努力。
在接受CNN采访时,布林肯还指出,拜登的对华政策与特朗普的对华政策也存在根本的差异。
据《华尔街日报》11月23日报道,拜登的顾问和中国问题专家表示,拜登计划对中国保持强硬立场。孙成昊指出,虽然布林肯对中国的看法也较为强硬,但这种强硬相比现任国务卿蓬佩奥更为理性。
此外,以布林肯为代表的拜登团队将进一步加强与盟友的关系,这也会对中国形成比较大的战略压力。在经济层面,美国和盟友关系的强化可能带来挑战。
在近日刊登于英国《金融时报》的一篇文章中,布林肯曾表示,假使拜登胜选,那么他将结束特朗普对欧盟发起的“人为贸易战”。2019年10月,特朗普政府对价值75亿美元的欧盟输美产品加征25%的关税,以报复欧盟成员国对空客(Airbus)的支持,而欧盟目前仍在等待世界贸易组织(WTO)对此做出一项对应裁决。
孙成昊向澎湃新闻指出,布林肯等拜登团队人员更重视以多边主义手段推进与盟友关系,之后美国或重启与欧洲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协定谈判、力推与欧日的WTO改革磋商,而上述举动实际上是为中国“量体裁衣”制定新规。
孙成昊认为,在地区层面,布林肯等拜登团队成员也会极为重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外交、军事和经贸存在,充分发挥日韩印澳等盟友作用,甚至可能继续推动所谓亚洲“小北约”的图谋。
但在另一方面,除了中美竞争,布林肯认为,中美在气候变化、武器管控、疫情等全球议题上有合作的必要性。
“实用主义者和共识推动者”
布林肯的一些政策主张,被认为与其从小的经历有非常大的关系。
1962年,布林肯出生于美国纽约一个犹太人家庭,父亲是克林顿政府时代的驻匈牙利大使,叔叔则是驻比利时大使。9岁因父母离异,布林肯随母亲和继父迁至法国巴黎,直到18岁高中毕业才回到美国。
布林肯的高中同窗、国际危机组织总裁罗伯特·马利(Robert Malley)11月23日对《金融时报》表示,这段经历使得布林肯非常理解美国的政策如何影响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善于体悟其他国家如何审视美国,这让他成为重塑美国国际信誉的不二人选。
回到美国后,布林肯在哈佛大学完成了本科学业,并于1988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取得法律博士学位(J.D。),随后便开始在纽约和巴黎两地做律师。
布林肯的继父缪尔·皮萨(Samuel Pisar)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名誉大使,也是一名跨国大律师,其在二战期间曾被关押在波兰奥斯维辛集中营和德国达豪集中营,继父在集中营的经历对布林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也让他对政治产生了兴趣,还影响了其之后在人权以及对外干涉方面的主张。在做律师期间,布林肯便开始参与政治活动。
布林肯真正踏入外交政策领域始于克林顿政府时期。1993年,布林肯进入美国国务院,担任负责欧洲和加拿大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的特别助理,并于次年进入白宫,成为克林顿外交政策方面的演讲撰稿人,他后来又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中任职近7年。正是这一段经历,让布林肯和拜登有了交集,此后两人在美国政府中的任职几乎都是共进退。
《中国新闻周刊》曾撰文指出,在奥巴马第一个总统任期,布林肯曾建议拜登支持奥巴马从阿富汗撤军。而在武力干预利比亚问题上,布林肯和时任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本·罗兹是少数几位认为此举是否符合美国利益存在争议的人。
在本·罗兹看来,布林肯不是一个外交理想主义者,而是实用主义者和共识推动者。
前奥巴马政府官员菲利普·戈登(Philip Gordon)也表示,布林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相信,美国能够且应该为世界做好事,为其他国家树立榜样,但同时他也明白美国实力的局限性,因此不会成为一个空想家。
值得一提的是,布林肯热爱音乐,是披头士乐队的粉丝,他甚至还组了一个名叫“Ablinken”的摇滚乐队,自己则是乐队的主唱,澎湃新闻记者经查阅发现,该乐队已发布两首歌曲,分别名为“Lip Service”与“Patience”。在被拜登提名为国务卿之前,布林肯在自己的推特主页介绍上毫无掩饰地写着“请在Spotify上关注Ablinken乐队”。
据《金融时报》报道,在布林肯的高中年鉴中,他在有自己照片的一页上写着英国摇滚乐队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的一句歌词“just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编注:这首歌讽刺当时英国的教育就像一道与世隔绝的高墙,扼杀学生们的独立思考能力。歌词“墙上的另一块砖”正是意味学校的老师们只是高屋顶的砖头,给学生们一种冷酷无情,权力至上的感觉,并成为堆砌底层高墙的帮凶),暗示他想回避华盛顿传统而僵化的等级制度。
《华尔街日报》指出,布林肯具有“非意识形态化的共识缔造者”的声望,而这恰恰也是拜登试图在自己的政府中塑造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