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河北张家口一理发师用5465根筷子制作黄鹤楼的视频引发关注。视频中,其自制的黄鹤楼整体复制原版构造,共5层,各层飞檐翘角,宛如展翅欲飞的鹤翼。不少网友看完之后感叹:高手在民间!
9月14日,当事人段宪永告诉九派新闻,他今年50岁,从事理发行业三十余年,手工是他的兴趣爱好。在开始尝试做黄鹤楼之前,他也经常动手做些小玩意,比如核雕。
段宪永的动手能力强,很多东西一看就会。决定做黄鹤楼之后,因为没有图纸,他光是看图片研究其结构就研究了20天,直到把黄鹤楼研究透了才开始动手。
从2020年到2022年,他做了一年多,整个黄鹤楼的主体高一米,内外结构兼具,门窗可活动,内置灯带,夜晚可开灯。从开始做,段宪永身边就不断有人称赞他的手艺。
黄鹤楼做完之后,段宪永将作品放在理发店,因客人拍摄的一条视频,无意走红。段宪永说,走红了对他个人影响不大,他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谈及将来是否会考虑从事手工艺相关的行业,段宪永笑着否认,他说:“人活着做什么都一样,你不管把什么东西当成职业,它就成负担了,一旦成负担了,它就不好玩了,你就不开心了。”
据黄鹤楼公园官网简介,黄鹤楼位于武汉市长江边的蛇山上,是我国江南三大名楼之一,有“天下绝景”之称。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以后各代屡毁屡建。仅明清两代,就被毁7次,重建和维修了10次。清光绪十年(1884年),黄鹤楼为一场大火焚毁。至1985年,新建的黄鹤楼又屹立在长江之滨。
对话段宪永
【1】20天研究出黄鹤楼的构造
九派新闻:为什么想做一个黄鹤楼?
段宪永:做黄鹤楼之前,我先是做手工,做的那个核雕,就是我们吃的桃里面的核,没事儿自己就在那瞎玩。在雕核的时候,有一个客人就说,你想办法雕一个黄鹤楼吧。
九派新闻:你此前去过黄鹤楼吗?
段宪永:我去过武汉几次,但每次都比较匆忙,办完事就回去了,也没有时间去逛。往武昌火车站去的时候,路过黄鹤楼,从车窗里看过几次。我也看了其他楼,发现黄鹤楼历史悠久,设计相当高明,被誉为“天下第一楼”,所以最后决定做黄鹤楼。
九派新闻:做黄鹤楼的材料是怎么定的?
段宪永:我一开始想着,这么大个楼,是没办法雕到核上的。我平时在店里干活,午饭就在外面吃,看到店里每天使用很多一次性筷子,那些筷子都是竹子,挺好的,用完就扔挺浪费的。我琢磨着拿筷子做应该可以,就去和老板说,能不能把筷子给我收着,我有用。
九派新闻:有和老板说是拿来做黄鹤楼吗?
段宪永:我说我爱做手工,也许有点用,就给攒上了。我拿回来之后清洗、消毒,然后开始制作。
九派新闻:制作过程难吗?
段宪永:主要的困难在于没有黄鹤楼的图纸,在网上也搜不到。我就靠一张照片研究,和去看黄鹤楼的纪录片,纪录片这里讲一点那里讲一点,也没有详细的黄鹤楼的构造,我就暂停截屏,一层层地看。然后对着照片研究,拿筷子比较它的比例,去琢磨黄鹤楼的一根柱子有多宽,两根柱子之间还能放多少根柱子。
我做的已经是用筷子能做的最小比例了,再小这个材料就没法做了。就这么研究着,琢磨着。我整整看了20天,把黄鹤楼的每一个角度都研究透了,这才开始做。做的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图纸了,黄鹤楼图形、细节,每一步该怎么做,都在我脑海里。
做手工就跟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我做完现在这一步,接下来几步怎么做心里都是有数的。开始做黄鹤楼之前,我还尝试做了一个小亭子,我做的时候每一步都在认真研究黄鹤楼的结构、角度,没有返工的。
九派新闻:做了多长时间?
段宪永:我是2020年开始做的,2022年做完,做了一年多。上班的时候,有时候闲下来了,哪怕闲下来两三分钟我也是能干就干。完了下班回家还要做,有时候做到半夜一两点,早上起来也做。
有些活不好在店里做,只能带回家。比如那个飞檐翘角,它的弯都是往上翘的,要用火烤,然后弯出要的弯度来,在店里要干活,没办法看着火。还有一些小部件,也要拿回家做。
【2】从内向外搭建,门窗都可以开关
九派新闻:除了筷子,还用到其他材料吗?
段宪永:筷子是主要的,因为黄鹤楼的木材本身也有粗有细,所以也搭配着用了一些其他材料,比如小一点的栏杆就用牙签或者竹签,院子里的汉白玉围栏用的是雪糕棍子,还有黄鹤楼表面的底座,用的是废弃的凉席的竹片等等。
九派新闻:用了多少筷子?
段宪永:用了5465根,这个数字是精确的,我把筷子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每次拿多少我都在板子上记下来,今天拿了100支、200支或者500支,用完了,再往外拿。
九派新闻:这些筷子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
段宪永:靠榫卯结构和焊接胶。
九派新闻:视频里显示,黄鹤楼的窗户都是可以动的?
段宪永:是的,窗户和门都是可以开关的。它既然叫门,打得开才叫门。像那个黄鹤楼里边,比如那个楼梯,每一层我都给设计了不同的风格。做的时候,都是从里往外做,要是先做外面的,就伸不进去手做里面的了。还有灯光、布的电线,都是事先在里面做好。
九派新闻:做这个黄鹤楼感觉如何?
段宪永:我觉得很累,累心,你得研究透它,研究不透你都做不了,很费心,我确实是用了心用了功了,从头到尾也没糊弄过。我做之前就知道它不省劲,但既然开始做了,就要做完,这是一个爱好,也是一个挑战,做完了也很有成就感。
九派新闻:之前有人夸过你吗?
段宪永:可以说是从开始做以来,就一直有人夸奖。因为我是在店里面做的,客人们来看到了,都点赞夸奖。
九派新闻:做的这个黄鹤楼多大?
段宪永:高度刚刚好是一米,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3】把兴趣变成职业就不开心了
九派新闻:你在这件事上花了这么多精力,家人怎么看?
段宪永:我家人很支持我,我喜欢做什么老婆都很支持。我老婆兴趣爱好也很广泛,学乐器、练书法、学英语,我也很支持她。我俩的兴趣爱好比较同频吧。她只不过担心我的身体,怕我累坏了,让我休息休息,慢慢做。
九派新闻:你今年多大?
段宪永:我今年整五十了,16岁开始当学徒,跟师傅学了两个月,跟着干了两个月,然后就自己出来开店,开了34年。
九派新闻:你的动手能力是怎么培养的?
段宪永:我从小就爱动手,别人扔的东西,我就捡回来看看有没有用,从小到大捡破烂似的,捡得多了,这个和那个凑起来,能做一个工艺品,一直在废物利用。从小到大,别人家是孩子把东西弄坏了,我是把坏的东西弄好了。
我动手能力很强,短视频平台上有个大姐,做盘扣,我一看就会,自己拿根绳子就能做。还有南方的竹编,编的各种框、笸箩,我也是一看就会。我特别爱这些东西,只要是动手的我都爱。
九派新闻:你之前提到的核雕,也是自学的吗?
段宪永:是的,就吃剩的核,留下来,我看别人做核雕,我也做,别人还有一个过程,练练手,一次比一次好,我刚开始就没有失误过。虽然和人家大师、专业的比不上,但我觉得还行。
九派新闻:考虑过往手工方面发展吗?比如做雕刻师。
段宪永:这个倒是没有,我觉得吧,人活着做什么都一样,你不管把什么东西当成职业,它就成负担了,一旦成负担了,它就不好玩了,你就不开心了。
所以做什么都一样,你该干理发挣你的钱,你就理发。手工就是你的爱兴趣爱好,你自己玩开心就行了。
【4】现在主要给男士理发
九派新闻:网友称赞你在生活的同时也保持着热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物,这个事很浪漫,你怎么看?
段宪永:可能我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吧。我每天工作也很累,但回了家,我就喜欢做东西,做的过程很有乐趣,也让我觉得轻松。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不一样,你非说什么对什么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九派新闻:你的生活状态是怎么样的?
段宪永:我这人吧,什么都看得很淡。有人说,段师傅你火了、出名了,我说那有什么用,主要是开心就好,出不出名的无所谓。
我现在还是照常理发,理发是我的专业,我做得也是很好的,回头客特别多。现在身体没有以前好了,女士理发,比如染烫等活儿就接得少一些,现在主要是给男士理发。
九派新闻:你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个作息表,上班时间为上午9点到12点,下午是2点到7点,这个时间是自己定的吗?
段宪永:是的。我觉得人要活明白了,到了我这个岁数,不能和年轻人去比,我年轻的时候一干干到半夜12点,想走也走不了。现在时间久了,都是回头客,他们知道我这个点下班,就不来了。
虽然说我现在硬要做也能做,但晚关几小时,多挣几百块钱,身体吃得消吗?人要知足,活得健健康康,老两口不闹矛盾,粗茶淡饭就够了。你要一直追求高的,你永远都是个痛苦的人。
九派新闻:有人想买你做的黄鹤楼吗?
段宪永:有,但都开不出价,这也不好定价,你说几千几万的,我做了一年多,肯定也不是这个数。而且我也不舍得,说实话做得太费劲,你让我再原模原样地做一个,我也不想做了。
九派新闻:下一个作品打算做什么?
段宪永:也许会再做点这种比较大规模的产品,比如巴黎圣母院、卢浮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