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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价背后,一边是吐槽的消费者,一边是不赚钱的品牌方,共享充电宝这门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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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价背后,一边是吐槽的消费者,一边是不赚钱的品牌方,共享充电宝这门生意

逼哭一个现代人很简单,让他手机只剩1%电量,或者跑遍满大街还不了共享充电宝。

林凡对此深有感触。不久前的周末,他在餐厅扫了一个街电充电宝,聚完餐打算叫车回家时,发现充电宝还没还。循着小程序地理指示,林凡找遍了侨福芳草地B1层到三层的充电桩,但所有充电口都已经插满。直到走到两公里外的三里屯商业区,他才找到有空槽的充电桩。此时距离充满电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折腾了一个小时就为了还充电宝,还耗费了我9块钱。”

不过,花几块送走充电宝已经算幸运了。如果找遍满大街还不上,又不想一直扣费,就只能花99元买下了。在小红书上,网友“MocoMama”买下的28只共享充电宝堆成了三大摞,街电、美团、小电、怪兽等常见品牌应有尽有。有网友替她算了一笔账,这一堆一共2772元,有人劝她干脆去充电宝公司买个充电桩,给这些充电宝一个家。

在社交媒体上,被充电宝“刺客”刺伤的消费者比比皆是。8月22日,“共享充电宝涨至4元每小时”“共享充电宝又默默涨价了”等话题冲上微博热搜,在评论区,网友们纷纷倒起了苦水——“充电半个小时3块钱,充了10%,怎么不直接抢钱呢?”“我充20%的电花了5块钱”“充的时候都不敢点亮屏幕,生怕浪费电”。

不仅如此,共享充电宝充电速度慢、不退押金、无法归还等问题,也遭到网友的连番吐槽。在黑猫投诉上,搜索关键词“充电宝”,相关投诉多达8万多条。

各大充电宝品牌涨价了吗?《豹变》发现,以北京为例,不同品牌的充电宝一小时租借价格大多在3-4元之间,一些人流量大的娱乐场所或景区,价格可以达到6-10元每小时。而在2020年时,主流品牌共享充电宝的价格集中在2-3元。

涨价背后,一边是吐槽的消费者,一边是不赚钱的品牌方,共享充电宝这门生意到底应该怎么做?

1、共享充电宝刺客,逼疯消费者

还剩3分钟,吴瑞两脚狂奔,心脏突突地跳。她需要在4分钟内到达200米外的涮肉饭馆,归还充电宝。按照计费规则,每半个小时3元,不足30分钟按照30分钟计算。现在吴瑞租借了2小时56分钟,也就是说,这4分钟价值三块钱。

2小时59分,吴瑞准时推开涮肉店大门,大步迈向收银台上的黄色充电桩,将充电宝插进空槽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到店员的声音飘过来,“你插反了”。吴瑞以最快速度拔出充电宝,换个方向插了进去,手机依旧显示“租借中”,1分钟之后,页面终于刷新成“归还成功”。

太迟了,已经超时。使用时长3小时2分钟,订单金额21元,吴瑞被这份昂贵的账单吓了一跳,她找出了近两年来充电宝订单记录,发现2020年充一小时只要3元,2022年涨到了一小时4元,在北京部分地段,充一小时甚至要6元。“没想到充一次手机花20块钱”,吴瑞后悔还得太晚,跑得不够快。

李星也感同身受。她喜欢出门社交,是各大共享充电宝品牌的常客,但最近也感觉用不起充电宝了,“刚开始是半小时免费,然后15分钟免费,现在只有前5分钟免费,价格从五毛1小时,到1元一小时,再到1.5元一小时,那天我就吃了一顿饭,发现充电扣了10块钱。现在共享充电宝贵到要我发脾气的程度。”被充电宝狠狠宰了一刀后,李星当天就在网上下单购买了充电宝。

对很多充电宝用户来说,这类被充电宝“刺伤”的经历恐怕并不陌生。一则768人参与的“你觉得现在充电宝贵吗”的小调查中,670人认为“贵,快用不起了”,只有17人认为“不太贵”。

据澎湃新闻报道,在南京,租借一小时共享充电宝,费用4元左右。在上海,充电宝的价格大多在3-4元/小时,一些热门景区达到5元/小时,有些充电宝品牌即使多使用一分钟,也按1小时收费。

对于充电宝价格上涨等问题,多家充电宝客服回复称,各门店收费标准不一,价格是综合考虑成本的结果,用户租借前需认可收费标准。还有客服表示,共享充电宝是一种刚需,现在年轻人对4元、8元、十几元的消费不太在意。

早在2021年,共享充电宝涨价一事就曾引发监管关注。2021年6月3日,市场监管总局价监竞争局会同反垄断局、网监司召开行政指导会,要求怪兽、小电、来电、街电、搜电等8个共享消费品牌经营企业限期整改,严格执行明码标价,规范市场价格行为和竞争行为。

在市场监管总局指导监督下,6个共享充电宝品牌共426万台机柜、约80%的市场份额参与了整改。整改后,各品牌平均价格为2.2-3.3元/小时。不过,目前来看,共享充电宝价格又迎来了一波涨势。

不仅价格越来越高不可攀,充电宝归还难、充电速度慢、收费标准不统一、胡乱扣费等问题也困扰着消费者。在黑猫投诉上搜索关键词“充电宝”,相关投诉多达8万多条。多名消费者反映,使用充电宝时出现无故扣费、不退押金、无法归还等情况。

有人晒出自己购买的共享充电宝

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共享充电宝,这个曾经令所有人享受到便利的互联网发明,无论是消费体验还是用户口碑,都在直线下滑。那么,这些被外界认为暴利的充电宝企业,到底活得好吗?

2、共享充电宝风口破灭?

乘着共享经济、懒人经济和消费升级的东风,共享充电宝行业也曾引发资本热钱的大量押注。共享充电宝行业的第一波高潮是在2017年,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年行业融资超过30笔,随后三年时间里,超过300多家充电宝公司相继成立。

和共享单车一样,共享充电宝玩的也是一场金钱游戏,即先烧钱换取规模,成为行业头部后,再考虑盈利问题。各路玩家中,怪兽、小电、街电、来电获得的融资金额最多,这些企业也得以迅速扩张,换来了流量和市场份额。

经过几年的行业厮杀和洗牌,2021年4月1日,怪兽充电在纳斯达克上市,就在同一天,街电和搜电宣布正式合并,双方共同组建全新的集团公司,并于5月6日正式更名为竹芒科技。行业逐渐形成街电、小电、怪兽为代表的“小竹兽”竞争格局,不过在疫情影响下,“竹兽”后来居上,与美团充电宝继续瓜分着这块市场。

共享充电宝的确是赚过钱的。早在2017年,来电就正式宣布实现盈亏平衡,成为行业首家实现盈亏平衡的企业。聚美优品2018年财报显示,其投资控股的街电已实现连续三个月的盈利,并贡献了1.96亿元的利润,同年,小电也宣布实现盈利。怪兽充电招股书显示,怪兽充电2019年和2020年的净利润分别为1.66亿元、7540万元,连续两年实现盈利。

但随着资本热潮的冷却,烧钱换规模的时代已经过去,隐藏在行业中的问题逐渐暴露。共享充电宝行业本身技术门槛低,产品高度同质化,用户粘性差,加上高频小额的消费特性,很难涨价。

而在B端市场,各大品牌需要争夺好地段的点位和商户,面临着高昂的分成费和营销费用。在成本和低价的双向夹击下,共享充电宝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而疫情到来后,各大商圈、景区的人流、客流大大减少,这对本就水深火热的共享充电宝企业,无异于当头一棒。

据招股书,小电科技年分成费率从2018年的24.2%增长至2020年的38.2%,而进场费率则从1%增长至16.3%。怪兽充电入场总成本从2019年的1.06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3.8亿元,入场费成本占比由5.5%上升至14%。

巨大的成本压力下,即使点位和用户数量持续增长,几家头部公司的日子依旧过得不好。财报显示,“共享充电宝第一股”怪兽充电2021年营收35.85亿元,同比增长27.62%,净亏损1.25亿元,同比由盈转亏。2022年一季度,怪兽充电实现营收7.372亿元,净亏损为9640万元。

增收不增利的同时,怪兽充电的股价一路下行,截至2022年8月29日,怪兽充电股价为0.92美元,较上市当天8.54美元/股的收盘价,跌去了近九成。

曾于2021年4月递交港股招股书的小电科技,在招股书失效后,被曝出裁员消息。今年3月,据蓝鲸财经报道,小电科技计划裁员2000人,多个部门裁员比例达50%,主要为商务拓展员工。随后,小电科技回应称,爆料消息不属实,公司正在将直营转为代理模式。

竹芒科技早在2021年底合并的过程中,就裁撤了一批原街电市场部员工。就连对共享充电宝高举高打的美团也放慢了脚步,据Donews报道,2021年7月,美团共享充电宝负责人高程已经离职创业,该部门诸多BD转岗至美团优选,旗下33个自营城市点位被代理商接手。

经过多年的点位争夺战后,共享充电宝的行业红利正在消退,市场增速不断下滑,行业头部效应十分明显,但运营成本高,盈利难的顽疾仍然无法解决。提价,似乎成了赚钱唯一的解决方案,但真的救得了共享充电宝企业吗?

3、涨价之后,出路在哪?

在调查过程中,不止一位消费者告诉《豹变》,共享充电宝价格太贵,自己已经购入了充电宝随身携带。对于共享充电宝提价是否会影响使用频率等疑问,艾媒咨询CEO张毅认为,共享充电宝的提价实际上带着要挟性质,用户没电的时候,非充不可,价格高一点不得不接受。

“而且价格贵了,充电速度并没有提升,给消费者的体验是下滑的。如果共享充电宝的快充技术没有同步提升,这个市场的用户口碑就会一直很差。价格的提升一定要和服务的提升幅度成正比,才能令消费者真正满意。”张毅表示。

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研究员盘和林认为,C端涨价的确是提高利润率的途径,也可以提高B端的回报,进而让共享充电宝排布密度更大,但也会丢失客户和影响口碑。他建议“共享充电宝在主业稳固的基础上,可以向广告和金融领域去谋求多元化突破,利用APP的基础流量来做一些导流,前期以培养客户习惯为主,等到流量增多后可以谋求变现。这是互联网企业比较通行的做法。”

实际上,除了提价,共享充电宝也在设法开源节流进行自救。今年以来,怪兽充电和小电纷纷从过去的以直营为主,转为直营和代理相结合的模式,而竹芒科技和美团共享充电宝已经转为了纯代理模式。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企业需要负责生产、选点,自负点位盈亏,而代理模式下企业将设备卖给代理商,靠平台服务费获利。

在盘和林看来,代理模式的主要目的在于减小资金压力和分摊风险。“采取直营模式,需要付给场地所有人一定的租金来租用空间,所以直营模式的经营风险完全在共享充电宝企业。而通过代理可以转嫁风险给商家,由商家来支付充电宝的设备成本,采取分润和固定收费的模式,一方面规避共享充电宝闲置的风险,另一方面也让共享充电宝企业能够从代理商那里获得稳定的收益。”

但转型代理模式能否扭转共享充电宝行业目前的局面,还要打个问号,本就吐槽不断的服务质量、售后问题,在代理商接管后,或许仍然难以得到解决。

另一方面,共享充电宝也在开拓新的收入来源,白酒、口罩、短视频这些与共享充电宝毫无关联的新赛道,都成了企业跃跃欲试的第二增长曲线。

2021年7月,竹芒科技就对外宣称,已研发推出口罩机、AED体外除颤仪一体机等产品,公司还计划推出包括体温检测仪在内的消费类硬件产品。小电科技也在招股书中透露,要与短视频公司进行战略合作,提供短视频及直播营销解决方案。怪兽充电则表示,要布局白酒、礼品机、智能零售柜、电子烟、IP玩具柜等行业。

2021年年初,怪兽充电推出的白酒品牌“开欢”正式上线天猫,但市场反响令人尴尬。今年8月,开欢天猫店部分产品的月销量只有个位数,可见第二增长曲线进展得没有预期般顺利。

张毅认为:“如果布局的这些业务没有直接解决市场痛点,满足不了消费需求,布局得越多,越消耗成本,给企业的运营也会带来越多负担”。

无论是IP玩具、白酒还是口罩,要在这些已经足够成熟的垄断行业开垦一片土壤,难度或许不亚于做好主业。如今看来,共享充电宝这个看似聪明的发明,既输了自己,也没能赢得消费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