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世界杯将迎来决赛，阿根廷对战法国。近年来阿根廷国家队，尤其是梅西的表现一直牵动着所有球迷的心，希望这位超级球星总有一次能如愿捧起大力神杯：2014 年与冠军失之交臂的遗憾，2018 和 2010 止步 1/8 和 1/4 决赛的叹息。
在以 3：0 的比分击败克罗地亚挺进决赛后，媒体 ESPN 的阿根廷记者索菲亚·马丁内斯（Sofía Martinez）在采访最后的真挚告白说出了所有球迷的心声，在西语社交媒体上被大量转发：
“世界杯的决赛就要到来，我想告诉你，无论结果如何，有些东西是没有人能够夺走的：你经历了每个阿根廷人的经历。真的。没有一个阿根廷小孩没有你的球衣——正版的，或者是山寨的，纸糊的，想象的。你在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里都留下了印记，这对我而言，比任何大力神杯都更重要。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的。感谢你给所有人带来这样幸福喜悦的时刻。希望你能知道，这真的比世界杯更重要。非常感谢你，队长。”
身着山寨梅西球衣的小男孩
足球是一种讲输赢的残酷游戏，世界杯的赛场总被诟病夹带了危险的民族主义，但足球运动之所以迷人也在于这里从来不缺乏动人的故事，天才的奋起与遗憾、团队的默契与坚韧，还有许许多多人因此团结在一起……而梅西几乎是那种理想运动员的化身，天赋异禀、勤奋努力、抓住机遇又为人谦和等等，他给同时代人带去的快乐、鼓舞，他所凝聚的爱意，早已跨越了语言、种族与国界，不管最终比赛结果如何，他都会是过去时代的一个重要符号。
今天分享的内容来自《梅西：传奇之路》第 23 章《眼泪成海》，我们的思绪将回到 2010 年世界杯，回顾这位球员的参赛历程，在更微观的视角里，他身上的担子、他处境的无奈，以及与时任教练马拉多纳、其他球员的互动将一一展现……
眼泪成海
撰文：卢卡•卡伊奥里
译者：汪天艾
2010 年 7 月 3 日
第 89 分钟。德国进攻。米罗斯拉夫·克洛泽用进球结束了这次反击，将比分锁定在 4 比 0。在球场彼端，梅西从对方半场往回走。他走到中圈，叉腰站了几秒钟，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想哭的冲动。阿根廷 10 号低着头，目光失焦，难以置信，再无气力，而他面前，走过欣喜若狂的克洛泽。
当值主裁伊尔马托夫吹响终场哨声的那刻，里奥内尔倒在球场上。无论是“小巫师”贝隆、蓝白军团的体能师费尔南多·西格诺里尼或是抱着他亲吻他的迭戈·马拉多纳，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后来马拉多纳在新闻发布会上这样讲述莱奥无可安慰的哭泣：“那些跟我说他不爱身上这件国家队球衣的人都是笨蛋。”
西格诺里尼说：“在更衣室里看到梅西绝望的样子真是很难受。有的人也许会以为他生命中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这次不该会这样。所以我很想安慰这样的孩子，有着百万身家却在更衣室里哭得眼泪成海，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
梅西的世界杯之旅就这样在失败、无能为力而痛苦的泪水中结束了。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南非，甚至没有带走 1 粒进球，更没有做到所有阿根廷人对他的期待：做 1986 年墨西哥世界杯时的马拉多纳，没能在阿根廷球迷中得到认可和祝圣。他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世界杯，完全没能做他自己：那个得金球奖的梅西，那个在巴塞罗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梅西。这届杯赛，他只是又一颗陨落的巨星，和韦恩·鲁尼、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卡卡和里贝里一样。这个完全以另一种样子开端的故事最终却走向悲伤的结局。我们来看看……
纪录片《梅西》
2009 至 2010 赛季梅西以 47 球捧走欧洲金靴奖，纵观欧陆无人能敌，遥遥领先于西甲、英超、德甲或意甲的其他前锋：伊瓜因 27 球，德罗巴 29 球，罗本 23 球，迪纳塔莱 29 球。在联赛中，梅西以前所未有的超级状态收获了自己升入一队 6 年来成绩最佳的一个赛季。他是当赛季的西甲射手王，九番梅开二度，四次上演帽子戏法，以 34 球的单赛季联赛进球数追平了罗纳尔多在 1996 至 1997 赛季创下的历史纪录。他还打破了巴萨的俱乐部纪录，成为球队历史上打入个人联赛 100 球最年轻的球员，超越了里瓦尔多、罗马里奥、埃托奥等伟大前锋。沉甸甸的 34 球为巴萨带来了联赛冠军。联赛最后一轮，巴萨 4 比 0 大胜比利亚雷亚尔，梅西独中两元。就这样，巴萨在与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领衔的皇家马德里苦战到最后一轮终是成功卫冕西甲冠军。在可能的 114 分里红蓝军团豪取 99 分，西甲联赛历史最高分。这是一支激昂神奇的冠军球队，整个赛季打入 98 球只失 24 球。在诺坎普和伯纳乌的两场国家德比他们都战胜了弗洛伦蒂诺重金打造的皇马。而里奥内尔也击败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位 2008 年金球奖得主是足球世界历史上最昂贵的球员，“弗家军”阵中的巨星。罗萨里奥男孩长大了，在自己征战的 6 个西甲赛季里拿到 4 座联赛冠军奖杯，而更重要的，无论是作为个人还是球员，他都展现出一种伟大的成熟和平静。巴萨主教练佩普·瓜迪奥拉的副手蒂托·比拉诺瓦说：“现在他已经不想每脚球都踢得像那个世纪进球那样。他更多地触球，更好地融入球队。他在团队配合方面成长很快。现在他的杀伤力更强，也更难阻挡他。”
整个赛季对里奥内尔而言光辉夺目，但是也有两次意外的急转直下。一次是2010 年 1 月 13 日在拉蒙·桑切斯·皮斯胡安球场。巴萨踢了一场如有神助的精彩比赛，创造了无数进球机会，却都被对方门将帕洛普悉数没收，只有一次洞穿塞维利亚队的球门。而塞维利亚凭借第一回合的结果（在诺坎普客场 2 比 1 胜）将巴萨淘汰出国王杯的争夺。这是瓜迪奥拉接手巴萨以来球队丢掉的第一座奖杯。梅西非常伤心，队友们包括他的阿根廷朋友加比·米利托鼓励的话语都是徒劳。瓜迪奥拉说：“其他人可能会说‘没事儿，我已经是世界冠军了，而且还有联赛呢！’他不是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更受影响。”而另一次是 2010 年 4 月 28 日在诺坎普。何塞·穆里尼奥麾下的国际米兰用一场完美的防守之战结束了巴萨的欧冠征程。卫冕冠军止步半决赛，没能进军他们梦寐以求的伯纳乌决赛。所有巴萨球迷翘首以待的翻盘终成泡影。第一回合，皮克在第 84 分钟的进球无法扭转球队在圣西罗球场 1 比 3 落败的结果，一切都不足以让他们抓住那张通往马德里的机票。国际米兰从 11 人到 10 人（莫塔被罚下场）作战，让巴萨足球完全失效。对阵温格执教的阿森纳上演大四喜的梅西还从未在对阵穆里尼奥执教的球队时取得进球（无论是切尔西还是国际米兰）。他的表现并非能载入史册，但是瓜迪奥拉认为“没有什么可指责他的。对方六人防守，总有两人跟着他，无论他在中路还是边路”。这位教练这样评价他的球员们：“在这场比赛之后，在他们做了这么多之后，他们完全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为他们所有人感到骄傲。”他给所有巴萨人传递的信息很清楚：抱怨并不能带巴萨去决赛，他们承诺在来年继续努力，而当下他们会“休整球队，重整旗鼓”。的确如此：5 月 16 日，整座巴塞罗那城都在高唱“喝彩！喝彩！巴萨是冠军！”在联赛冠军的庆典上，里奥内尔拿起麦克风喊着“阿根廷！阿根廷！”巴萨球迷开心地鼓着掌，他们都希望梅西和他的国家队好运。整个阿根廷也都这样期待着。
里奥内尔在抵达阿根廷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集训地埃塞伊萨时说：“我们所有人都梦想着捧起大力神杯。不是因为这会让我们的球员生涯更伟大，而是因为根本没有比那更美好的事。2006 年我们输给德国以后我哭着离开的。但愿这次我也会在南非流泪，但却是幸福的泪水。”他补充说：“因为缺乏在一起训练的机会，在国家队踢球的感觉和在巴萨完全不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国家队的球员们不好，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只是我们没有时间一起训练，一切都太快了：集合两天然后就比赛。等我们作为一支球队一起训练和生活，给点时间事情就会改变。这次大赛我们状态都很好，很沉默，不是大热门，这很好，因为我们将奉献给大家巨大的惊喜。”
纪录片《梅西》
“小跳蚤”这次吸引了全世界媒体和球迷的目光。以至于因为身体原因四年没有公开露面的古巴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都为里奥内尔的天资折服。他在揭露美国帝国主义行径的文章《悲剧的开端》中这样描写阿根廷前锋：“他像闪电一般出现，用腿或头射门，速度罕见。”在阿根廷，里奥内尔也在自己与马拉多纳的永恒比较中赚得一些分数，就算整个民族的心依旧为伟大的迭戈跳动。梅西有一次彻底跳出当马拉多纳的影子的机会，那就是和阿根廷一起爆发，捧起那座阿根廷人自 1986 年以来魂牵梦绕的奖杯。马拉多纳——梅西，梅西——马拉多纳：这种关系在经历了那么多沉浮，那么多批评和相互矛盾的声明，在经历那么多关于俄狄浦斯情结的思考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了平衡。里奥内尔在迭戈到任成为阿根廷主教练之后踢过 11 场比赛只打入 3 球。他经历了自己最糟糕的时刻，2009 年 10 月 14 日，马里奥·博拉蒂攻破乌拉圭的大门，将阿根廷在最后时刻送进世界杯决赛圈，赛后梅西被指责在博拉蒂进球后没有去庆祝。他的母亲塞莉娅站出来回护自己的孩子：“人们说他坏话的时候他都很伤心。为什么大家总要这样针对他？他承受了很多，需要时间恢复。”的确如此，里奥内尔在这场危机中感觉很糟糕，他在巴萨的队友对此心知肚明，而他又没有得到马拉多纳的支持。受够了的他给主教练打电话说自己不想再回蓝白军团踢球了。迭戈理解当时的情况很艰难，立刻飞往巴塞罗那。在那里他们两人第一次推心置腹地交谈，主教练让他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那一刻，里奥和迭戈的关系有了质的转变。迭戈十分宠爱自己的弟子，世界杯前的最后一场友谊赛阿根廷主场迎战加拿大，主教练说：“我不知道人们怎么想里奥，但我能说说我是怎么想的。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而且他是阿根廷人。我已经和小伙子们说了：拿球了就传给里奥，我们就会有多得多的可能。我要让他们时刻记着他们是一个团队，我们有梅西，要让他在这里也能做在巴萨的自己。梅西知道队友们期待他成为万众瞩目的核心，他得成为皮球的主人。他可以在训练场上沉默寡言，我们只需要他在比赛中独领风骚。踢球的时候如果球不传给梅西，那就传给我，而我是不能懂的……那样我们就错了。”马拉多纳宠爱他，支持他，信任他，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向他发出挑战，用自己的故事作为例子。马拉多纳说：“比起 1986 年世界杯之前的我，梅西有更多的支持，但是他需要踢比赛。在墨西哥世界杯上，我一直很主动，要成为足球的主人，成为整支球队的领袖。我逐渐成熟，队友们都跟随我。现在我把这些都讲给里奥听，让他在南非做同样的事。他听懂了。我和他说了很多，希望他一切都好。”在集训一开始，马拉多纳就和队里几位大佬说：“让他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为了更好地照顾梅西，教练为他的房间分配了“小巫师”胡安·塞巴斯蒂安·贝隆。贝隆在 2007 年美洲杯期间就已经担当了梅西导师的角色，两人相处甚欢。马拉多纳在《号角报》的一次采访中坦言：“我偷偷观察了他们，小巫师是个足球智者，很了解里奥，他们扭打嬉闹着说话，那小子会用‘哈哈哈’回应他。置身于这样的对话中很美好。”总而言之，马拉多纳眼中的里奥内尔平静、快乐，有无限的意愿踢球和破门。就这样到了对阵尼日利亚的世界杯首战。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马拉多纳送出了第二天的报纸标题：“阿根廷仍是那辆劳斯莱斯，不过现在开车的是梅西”。好像这样说还不够一般，他又说希望梅西能成为绝对的主角，成为史上最佳。
6 月 12 日周六，约翰内斯堡埃利斯公园球场，里奥内尔在那里展现出配得上各种赞誉的表现。他是阿根廷表现最好的球员，是点亮蓝白军团的人，是理解球队需要的人，是阿根廷进攻中参与度最高最积极的人，他做了所有的事：串联、助攻、拉边、射门。他是传球最多的人（被特维斯和伊瓜因肆意浪费），是过人最多的人，是射门次数最多的人：8 次射门，其中有 4 次都射中门框范围，只是对方守门员维森特·恩雅马用真正神奇的扑救拒绝了他的进球。这位门将赛后被评为全场最佳，他说：“获得这个荣誉我得感谢上帝和梅西，因为那些扑救都是上帝的作品。我虔信上帝，尽管我研究过梅西在西甲的进球，但是如果没有上帝相助我什么都做不成。而感谢梅西是因为如果面对我的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我也不会得到这样的认可。”
电影《一球成名》
最终阿根廷依靠海因策的头球取胜，比赛一结束，马拉多纳就冲向里奥内尔，紧紧抱紧他亲吻他，让他贴着自己足以出演昆汀·塔伦蒂诺电影的领带西装。马拉多纳是世界杯历史上唯一在每场比赛和每次换人之后都亲吻自己队员的主教练，但是这次给梅西的吻是一种致敬和认可，给这个为球队付出所有的人。后来马拉多纳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咬着苹果说：“今天梅西一直离球很近。有球的里奥自得其乐，也让我们所有人都十分享受。”迭戈不是唯一表扬“小跳蚤”神奇表现的人。阿根廷和西班牙媒体都很一致地表示：里奥内尔踢了另一场比赛，凌驾于整支阿根廷队之上的一场比赛，他领导球队取得了一场本该比分更大的胜利。他很喜欢马拉多纳为他打造的埋伏在前锋身后的串联角色，他也更接近自己的理想偶像：球员时代的马拉多纳。所有的评论员都深知球队的后防大患、中场疲软以及主教练的换人不力让阿根廷队在最后阶段吃尽苦头，但是有了梅西和最后的胜利，所有这些都不再是焦点。第二天，阿根廷满意地醒来。6 月 13 日，里奥内尔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冈萨洛·伊瓜因一起走进阿根廷队在比勒陀利亚驻地的新闻发布厅。“那是一场好比赛。我有很大的自由度，和队友们配合也很流畅，有更多的机会触球。我比自己惯常的位置稍稍后撤了一点，我很喜欢，因为与此同时我也有机会取得进球”。记者问及球队可能患上“梅西依赖症”，回答是这样的：“这支球队并不依赖我，恰恰相反，是我依赖于中场球员为我传球。”和往常一样他永远没有什么巨星派头：“我只是球队的一员。”他强调说。很显然，里奥内尔很喜欢这支国家队，他很快乐。“在这里我和在巴萨一样舒服，我相信如果没有晋级淘汰的压力我们会踢得更好。对阵尼日利亚的比赛我很享受。”一切的确改变了，过去的那些都可以任其过去了，正如梅西对 TYC 体育台记者说的那样：“在国家队我不是在巴萨的自己，这一点我明白。不过我永远有迭戈的支持，因为队友们的信任一切都改变了。我已经抹去了预选赛时的那些，知道在世界杯一切从零开始。我要抓住这次机会，展现出我自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爱我的祖国，我希望在我的祖国也能像在巴萨那样被人们喜爱。我要继续努力，感谢上帝，我们开局很好。”的确，在所有球队悉数亮相之后，梅西的价值凸显无疑。在各队小组赛第一场中没有比他表现更好的球员，他的表演还在继续。对阵韩国的比赛中，他身兼数职，扮演了球队指挥官、串联和前锋的角色。马拉多纳将他置于马斯切拉诺身前，活动范围覆盖整个中场，他的身前是四位攻击手：马克西、特维斯、伊瓜因和迪马利亚。“小跳蚤”组织了整场比赛，出球，主罚任意球和角球，为前锋输送炮弹。最终阿根廷的 4 球里每一球他都是主角。他主罚的任意球造成朴周永自摆乌龙；伊瓜因的第一球来自他的传中；他的马赛回旋戏耍了韩国防线，射门，守门员李云在用脚挡出，梅西再补一脚打中门柱折射到伊瓜因脚下，后者打入个人第二球。最后一球也是梅西起球为阿圭罗送出完美传球，帮助伊瓜因完成帽子戏法，暂时登上射手榜首位。阿根廷从等着被看笑话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为无可辩驳的大热门。《国家报》写道：梅西“也可以是哈维”。他只缺进球，但是所有人都确信进球很快会到来，最相信的人就是马拉多纳。
6 月 22 日阿根廷在波罗瓜尼对阵希腊。1994 年美国世界杯上马拉多纳在因为禁药被停赛之前踢得最后一场国家队比赛正是对阵希腊。已经手握八强门票的迭戈派上以替补球员为主的首发 11 人，但是里奥还是首发出场了，因为“一个这样的球员却不让他上场简直是犯罪……我不能对球队、对我们自己的人民犯这种罪”——马拉多纳如是说。主教练为他的 10 号保留了一个巨大的惊喜，直到比赛前一天才揭晓。梅西很激动，这将是他第一次戴上国家队的队长袖标。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阿根廷在波罗瓜尼的彼得·莫卡巴球场踢了一场艰难的比赛，不过还是以 2 比 0 淘汰了希腊，三战全胜晋级 16 强。作为队长的梅西遭到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的一对一盯人防守。这位希腊 19 号队员简直全场都贴在梅西背上，从第 1 分钟到第 90 分钟。而当里奥内尔想起脚射门时就会发现另外三位希腊队员围上来。教练席上的马拉多纳看到自己的弟子遭到的犯规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直到德米凯利斯进球打破僵局之后，里奥内尔开始找到空间，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他在奔袭中甩开两名防守队员，左脚射门打中后门柱。第 88 分钟，他从右路启动突破，和迪马利亚撞墙配合后再次打中门柱，措尔瓦斯扑出，“光荣的老将”马丁·帕勒莫补射得手为阿根廷锁定胜局，让马拉多纳欣喜若狂。
电影《伯尔尼的奇迹》
6 月 24 日，里奥内尔度过了自己的 23 岁生日，他说：“我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迭戈和我说的一切。”马拉多纳则回应说：“我感谢他这样说，但是里奥内尔能达到现在的高度是因为他想。我看到他很开心，很享受。他找着我想上场踢球。对那些说梅西不唱国歌的人，他们觉得他不开心……谁会喜欢输球呢？我们输掉了预选赛。如今一切都改变了，能让梅西开心是所有人的骄傲，包括他的队友们。”迭戈又一次盛赞梅西说：“世界杯赛场上没人及得上里奥的 30%。没人够得上他的级别。”
然而四分之一决赛中等待他们的是德国。日耳曼战车是横扫法比奥·卡佩罗的英格兰晋级的，在穆勒、厄齐尔、赫迪拉和克洛斯这样的技术球员的努力下，勒夫的机器踢出了年轻而令人享受的足球。德国为阿根廷留下的记忆喜乐参半。有 1986 年墨西哥世界杯决赛的 3 比 2 险胜捧杯的狂喜，也有 1990 年意大利世界杯决赛负于德国后马拉多纳的泪水，还有 2006 年世界杯点球大战被德国淘汰的不甘。而这一次，将只会是惨痛的回忆。德国战车碾碎了阿根廷人全部的希望，他们踢得像一个团队，赢得清楚而轻松。这是由施魏因施泰格领衔的集体对一支只有前压的意愿和杂乱无章的战术的一群个人组成的蓝白军团的胜利，马拉多纳曾被誉为变革性的预定战术在最重要的一战里一败涂地。梅西用了 15 分钟时间才第一次碰到皮球。他试图组织进攻，解决比赛，然而除了那些毫无作用的闪身过人，一些定位球和界外球的细节和两脚草率的射门之外，没什么值得铭记的。而施魏因施泰格和他的队友们在防守梅西的时候甚至没有一次犯规。在远离球门的地方，里奥内尔丢球 12 次，没有一次抢回来。他很失望因为队友们在少数几次德国人留给自己空间的时候都没能传球给他。最终他身处荒芜之地，坠入深渊。
他的世界杯成绩单是悲伤的。出战 5 场比赛，他的射门次数无人能及：30 次（12 脚命中门框范围，两脚打中门柱）但是却始终没能进球。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在对阵尼日利亚的首战之后，他的星光逐渐黯淡，直到对阵德国时已经泯然众人，当所有人以为他是超人无所不能的时候。这场灾难谁之过？这是他的错，没能踢出一场值得铭记的比赛，也是马拉多纳安排给他的串联角色的错，这让他远离了对方禁区。但最主要的过错来自迭戈的排兵布阵：4-1-5 非常大胆，但是对阵德国完全失效。过错在于缺乏一位中场大将能激发出里奥内尔最好的踢球状态。
第二天阿根廷媒体的标题：
“国家队在世界杯受辱，1974 年以来最大惨败”——《号角报》
“德国剥光阿根廷”——《民族报》
“梅西没进球没荣誉”——《奥莱报》
“梅西的泪。阿根廷的泪”——《侧影报》
是的，里奥内尔在赛后一语不发，他没有像马拉多纳那样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时刻”，这样的打击“只剩下泪水”。几天后，他在被翻译成中文的腾讯博客上留下这样几行：“我真的感觉很糟糕，我想回家。我们没踢好比赛，没有完成很多人的期待，我们得从头开始。”当他的巴萨队友安德烈斯·伊涅斯塔用绝杀球为西班牙捧得国家历史上第一座大力神杯，里奥内尔在距离南非很远的地方。狗仔队拍到他和女友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海滩上度假。那座城市正是 2014 年世界杯的举办地。到时候梅西已经 26 岁，和马拉多纳 1986 年称王时一般年纪。谁知道……也许梅西也会在那一年加冕。
